在一个“D”字形的喀斯特地貌石山群里,一源溪泉几经艰难爬涉,自一幽深的洞穴喷流而出,那离开母体后的叮咚之声,有如那融入了美丽大自然的快乐孩童欢快,新奇,那潺潺的脚步声,更是充盈着幸福。也许是蹦跳的劳累,抑或是谛听到了那母亲深情款款唤归的声音,之后,于山的拐弯处,穿越、重叠、不停地堆砌中,溪流为一弯钩揽住,又为一堤坝拦截住,便聚集成了一座灌溉、养殖、游乐等多种功能为一体的小型水库。
沿溪而行,风景优美,古木参天,泉湖水面波光粼粼,且形成清泉数处,坡下堤下砌满了房屋,如清藤上结出的各种不老瓜果,惹眼而又香气扑鼻,这里就是湘南萌渚岭山下的一个小村庄,一个镶进了我生命章节的驿站 ,她的名字叫鹧鸪坝村。
寻溪望去,我寻找着400多年前这里的景致,盛夏时节,一队举族迁徙又毫无目的地的苏姓族人扶老携幼,在颠沛流离跋山涉水后来到这里,此时,太阳西下,疲惫不堪口干舌燥腹中饥饿的他们,却又是狼狈不堪万般无奈,就在这时,一片清流突然惊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不顾一切地踏入了那片天地之中,顿时,如饮琼浆玉液般的感觉便遍布全身……
这时,有此起彼伏的鸟鸣声传来,像来自天籁的音乐,“行不得也哥哥!”应是情深意切美妙动听的“不要走啊,哥哥!”的一种召唤,又如那出门远行的丈夫,拉着妻儿的手,在一步一回头之际,那妻子含泪的嘱托和发自肺腑的忠贞誓言: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情哥哥!抑或是一种充满诱惑带有一种野性挑逗的声音,“行不得也哥哥”成了那蛊惑勾人的声音:行不得哟!野哥哥……
这是生长生活在湘南低矮丘陵地区的一种鸟类,叫鹧鸪鸟,我不知道村庄的先祖们为何要选择这里作为自己的家园?他们当时的心愿是什么?心情又怎样?在这里我不想去猜测和揣摩,但,我想一定是美丽的鹧鸪鸟留住了他们,那鸟的王国,那鸟的自由世界,那女子般情深意切的语言召唤,让他们知晓,让他们明白,这里才是他们要寻找的生活之所哟!这里才是他们的理想之地!
因鹧鸪鸟的感染,溪水的浸润,世代的传唱,一种叫“女歌”的曲调和习俗也在此生根、发芽并开花结果了。
女歌是此地嫁女之时的必备节目,是这里女人专唱的歌,用岭南官话(极似桂林、贵州、云南官话)演唱,或是用当地土话“梧州话”演唱,歌词因人随心所欲,随情随景依事编排,不过,不能游离于新娘的事与物之外。在女孩出嫁的前两天或三天,新娘的闺中密友、姊妹等一起聚在新娘家中开始唱女歌,内容大多是叙述过去、畅谈友谊、抒发离情别恨,有欢乐的故事,有伤心的话语,有绵绵的情思,有千言万语的嘱托和良好祝愿;高潮部分是新娘出嫁的头天晚上,在堂屋中,由新娘的舅舅或是叔叔,或是堂兄弟、表兄弟主持举行歌堂歌,首先,唱序歌起头开幕,如“山上砍柴朝下拖,砍起竹子织米箩,米箩团团好装米,满堂姊妹唱女歌”。“一对蜡烛亮堂堂,红漆桌子摆四方,两边坐着陪娘姐,中间坐着媳妇娘,我们专程来陪伴,陪起新人坐歌堂”等等。接着便是邀歌、锁堂歌、路堂歌等,中间还穿插着哭嫁歌和嫁女歌,直到第二天在歌声中将新娘扶上轿,当然,现在是送上车了。整个晚上都是歌的盛会,都是歌的海洋,里面跳荡着欢歌笑语,洋溢着喜庆幸福,这一夜的乡村注定是无眠的,更有通过歌堂对歌,通过歌声传情,陪娘中又有一位甚至多位与围观的青年小伙子对上了号,他们也刮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至今,那“离了乡,不怨爹来不怨娘,娘有十月怀胎苦,爹养女儿汗流干”;“离了乡,女儿有日也成娘,难舍枝头花落去,难舍父母两头霜”;“离了乡,从此姐妹各一方,有事无事搭个信,不枉姐妹做一场”……那首首雅俗与共的女歌,总在鹧鸪深情的叫唤声中,在溪水的欢笑声中,在绿意流淌的村庄景致中穿越,一直在我的身边和鸣,唱响、缭绕,也将那里的幸福和谐捎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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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江华新闻网
作者:蔡文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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