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融媒
在湘桂交界的湖南省江华瑶族自治县白芒营镇螺山井村一个叫犀牛窝的地方，有一处群山环抱的盆地，经常会发生地下水受阻、水往盆地漫，盆地成天塘，放水时水大如山洪，暴发似猛兽的奇特现象，导致冲毁农田和庄稼，给群众生产生活造成很大困难。当地群众把这种奇特的自然现象叫做犀牛堰水。这现象自古以来几乎每年都要发生一两次，只是堰水的时间长短不同而已。有时堰（即堵塞）三两天就放水了，有时则一星期或半个月不等。最长的一次发生在1971年5月8日，堰水时间长达193天。这一史上时间最长的犀牛堰水，被写入江华瑶族自治县县志记载。
那时候笔者14岁，亲身经历和目睹了那次犀牛堰水过程。犀牛堰水那地方叫犀牛窝，四面环山，像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一个关口进去，呈现出一块宽阔的平地，有几百亩面积，地上有青草野菜，山上有竹叶树叶，实为一块不可多得的牧场，那是我们平常牧牛割柴去得最多的地方。虽然时间过去了40多年，但那时所经历的事却历历在目，有如昨日。还记得小时候每年的农历四月初八日（简称4月8），都要给牛过生日。这天牛不下地犁田，父母将做好的豆子糯米饭、腊猪耳及鸡蛋等好吃的给我们捎上，一大早，我就和小伙伴一起将牛赶进犀牛窝，让牛尽情地享受青草绿叶，我们就围坐在地中央的一处泉眼边打牌嬉戏玩耍，听老者讲古说故事，当然也离不开犀牛窝的传说，寂静的山窝里不时响起欢快的说唱声。四周的高山像是回音壁，把我们的声音由大变小，从这山传到那山，传得很远很远，然后慢慢消失。山里人做事劳累孤独、心烦郁闷的时候就朝大山高声呐喊，顿时疲劳压力烦恼忧愁就会随音而去，身感轻松，心情愉悦，干劲重来。玩饿了就吃饭菜和鸡蛋，还将蛋顶开个小洞用竹筷挖空做成灯笼，晚上将捉来的十来只萤火虫放在里面一闪一闪的照亮。吃饱喝足玩够后，我们几个小伙伴还是想去探究犀牛窝的奥秘，验证一下古代传说的真假。沿着平地走过去半里就是高低不平的坑洼之地，往里走隐约会听见“唰唰”的地下阴河流水声，再往里去，哗哗流水落差声越来越大，心里不禁有点不寒而栗，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但还是想往里看，却能见到洞口岩石下白浪花花的水流直入地下，像是瀑布落深潭，周围是石缝，深不可测，旁边有几处露也了地面的地下激流汹涌澎湃的翻腾着穿梭，让你不知它们流向何处，忽像是争先恐后从高处往下飞。听老者说这里曾是古时候强盗大马们抢劫财物后杀人灭口的天然场所，只要直接将人推下洞去就完事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因此，想起这些心里就害怕。传说中的犀牛就是从这个洞进去躲藏在山中，经过修炼已成仙牛，它的一天等于我们一年，平常就躺在洞中休息。当它在洞中打个翻身，牛背堵住了洞口，水就往上涨，当它翻过身来，身子离开了洞口就是放水了，这就是当地群众对犀牛堰水现象的释解。当然犀牛也不甘寂寞，也会经常出来和牛群一起吃草追逐。曾有牧牛人说，赶去9头牛，赶回9头牛，在山上数来数去，却有10头牛在吃草，在山上看到的其中有一条就是犀牛。为了验证是否有犀牛，我们曾反复多次到山上数在地上吃草的牛，可怎么数，却也不会多出来，甚至有时还会少一两头，原因是有些牛吃饱后到水凼古里滚澡去了。这让我们有点怀疑犀牛的存在，又去问老者，老者神秘兮兮地笑着说：信不信由你们，那犀牛堰水你们是看到了的，总不会是假的了吧？没有犀牛哪有犀牛堰水呢？驳得我们无话可答。我们只好半信半疑，心中更充满了对犀牛窝的神秘感！
那次史上最长时间犀牛堰水，发生在春耕大忙季节，正是人们插秧用水的高峰期，看着肥沃的农田无水翻犁，待插的秧苗一天天干枯，急得老百姓无计可施。有的就烧香化纸，祈求神灵保佑，有的供奉水神，祁盼天降大雨，有的去广西富川请来最高明的巫师施展法术，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恳请犀牛息怒放水，结果还是不能如愿。平常年份周围两个行政村的5个自然村400多亩农田都是靠这股自然溪流作灌溉的，犀牛堰水后，最急的要数住在溪流出水口边的两个自然村，它们一个是白牛山村的罗家洞，一个是螺山井村的张家坪。说来也怪，这两个以姓氏得名的自然村，竟没有一户是本姓村民，即罗家洞没有一户姓罗的，张家坪也没有一户姓张的，提及此事，多数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想必当年他们该不会是让这犀牛堰水吓走的吧！
犀牛堰水发生后，水在山里盆地积，人在山外田头急，当时的人民公社领导看在眼里，计想在心里，立马组织两个大队的干部开会，研究解决办法：决定发扬“大寨”精神，相信人定胜天，决心把水从山里引出来！说干就干，两个大队的社员齐上阵，挖沟开渠，开山凿石，自力更生齐动手，大干快上干的欢！几天功夫下来，一条盘山渠道开成了！柴油机、抽水机、水管等引水设备搬来了，社员们不分昼夜地苦干实干，很快就把抽水机安装好了，把机子开动起来，看见绿悠悠的积水被引出去灌溉，社员们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过了两天，眼看天塘里的水很快就要漫过抽水机，社员们又忙着停机往上移，过两天，又往上移，就这样反复了四五次。由于出水量大，抽的水小，一个月后，天塘的水漫到了沟渠所在位置，能自然地流出来了。这山外出水口与原来的出水口相距1公里，原来是在张家坪，犀牛堰满水后的出水就经过了另一叫芹菜塘的盆地，穿过另一座山流到了螺山井大队大岗头自然村这边来了。由于时间的耽搁季节的错过，抽水的供不应求，流水的方向改变，用这条水渠水的大部分农田还是没能种上庄稼而失收了。当年政府给这里的生产队减免了农业税和三超粮及派购猪等上交国家的钱物，生产队年终分配时每个工日不足两角钱，社员的生活也过得很是艰苦清贫，这都是犀牛惹的祸啊！
犀牛堰水后，整个犀牛窝变成了天塘，山青青、水绿绿，绿水青山、山清水秀在这里真正的得到体现，不时引来了无数观光旅游者，也多了不少看稀奇的群众。由于水下长满了青草绿叶，水绿得出奇，没有一点杂质，水面像一块大镜子，把周围的群山倒映在水里，好一幅巨大的自然山水画！牛下去滚澡搅不起一点浑水，鱼虾在水里游动看得清清楚楚，实实在在，人走进水里，脚踩草地像海棉，一阵清凉上心头。这样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半年多，犀牛终于息怒放水了！像山洪暴发般的洪水泥石流般地从断流半年多的出水口一涌而出，像一条黄龙样冲向远方，煞是好看！枯水季节能看到这样的情景真是太高兴了！太激动了！太不可思议了！
犀牛放水后，犀牛窝里水淹没过的一草一木全都枯死了，有一处上百年的松茶林也没能幸免。村子里的小伙伴们等不急，水刚一退就砍伐起来，我也不甘示弱，参与其中，一下子砍了三担。水浸泡过的木柴晒干后烧起来火特别的旺，做出的饭菜也特别的香，但我的心确是五味杂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曾经陪伴我们度过快乐幸福童年时光的那片松茶林再也不会回来了！
由于犀牛放水，致使周围山脚下留下了一圈深深的水平印痕。鱼虾随着水退到了沟凼里。我母亲平常就爱在泉眼沟边捕捞鱼虾，用以填补改善家庭生活，这个绝好的机会她不会放过。水退后，第一个下水捕捞的就是她。那天她一个人一下午就捕捞了一担鲜活的鱼虾。我问她，有这么多的鱼虾啊？她说：有，捞起来很上手呢，沟凼里，石缝边到处都是，特别是洞口石壁边上，一捞下去就是一小碗，又干净又大个，看她说得捕捞比吃鱼虾还有味呢！随后的日子里，她隔几天就利用早晚的时间去捕捞，每次都是满载而归，直到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一早晨也能捕捞半鱼篓。那年我们家吃鱼虾最多，吃不完的就焙干了拿市场上卖，每斤6角钱，大概卖了有几十斤干虾吧。这就是我对那次犀牛堰水的印象。
前不久，笔者在《冯河之声》杂志上读过彭式昆先生写的《龙母塘游记》，他希望社会关注，有识商家早日看中堰水时水漫山头的犀牛凼（窝）、湘桂两塘相连充满神奇色彩的龙母塘、悬崖下深不可测的黑塘三点一线将之辟为游历观光的旅游景区，在这大力提倡开发旅游业的今天，我非常赞同。感到疑惑的是犀牛堰水这一奇异现象，以前都说是犀牛作怪，无人异议，开渠凿石放炮后，惊动了山神，有人在出水口捡拾到两颗手指大的白色弯牙，拿到地区去化验，说是蟒蛇，1980年5月中央讲师团赴江华到实地考察后，说是溶洞内岩石垮塌所造成。但水漫盆地成天塘这一自然现象到底是由犀牛，还是蟒蛇，还是地下岩洞塌方所引起，至今还是一个悬着的不解之谜。
2012年4月23日，犀牛堰水这一奇异现象又发生了，水很快就要漫过山头啦，有兴趣的朋友不防到此看一看哦！
来源：江华新闻网
作者：盘启明
编辑：redcloud